Hawthorn山楂木

第十八章、

“小飞哥，我真的很闲啊！”张晓波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偏头对着烛下看书的谭小飞念叨着。

谭小飞扔下手中的书，侧头望着张晓波。从今天上午在书房开始，张晓波便从“小飞哥，我实在是太无聊了”到“小飞哥，我真的很闲啊”一直念叨到现在，毅力是十分的好。

见谭小飞终于把视线移向自己，张晓波头一偏，拿后脑勺对着谭小飞继续道:“我都快闲到发霉了啊！”

话音刚落只感觉一团阴影迅速朝自己笼罩下来，张晓波还未及反应，双手已被谭小飞紧紧按在床上，身上瞬间多了一股重量，张晓波一转头，那张雕刻般的脸竟离自己仅一寸的距离。

张晓波试着挣扎了一下，双眼直勾勾望着谭小飞:“谭小飞你丫想干嘛？”

谭小飞微眯了下眼睛，脸又近了几分，几乎贴着张晓波嘴唇道:“闹够了没有？”声音异常轻缓，几不可闻。

手腕被人紧紧拽着，谭小飞特有的泠然气息萦绕在周身，张晓波不自在的把头转向另一边，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闹够了？”谭小飞松开手，直起身凉凉地开口。

将谭小飞推开，张晓波下床大踏步地朝门外走去，临出门前闷声说了一句:“我去透透气。”

房门的谭小飞揉了揉眉心，心道这人最近怎么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张晓波大步走出院门，在路边随意找了个凉亭坐下，对着一池平静的水面恨声道:“要不是你丫把我关在这儿，本少爷才懒得搭理你。”

说着轻轻抚了抚胸口，又埋怨着说:“你你你，你别跳那么快，谭小飞有那么吓人吗看把你唬得？不就是……不就是离得近了那么点吗？瞧你那点出息！”

越说心情似乎越加烦躁了，张晓波使劲揉着自个儿头发，脑海里却不停闪现出谭小飞的那张俊脸，谭小飞初见时说小子你玩儿我呢那不可一世的样子，谭小飞每次说张晓波你他娘的又想作什么妖时无奈的样子，谭小飞把身上唯一的武器交给他说保护好你自己的样子……

谭小飞……谭小飞……

“你怎么就不能狠心一点呢？”张晓波终于停止了对自己头发的蹂躏，轻声叹道，也不知是说谭小飞还是说他自己。

亭外清风朗月，池塘中的荷叶已开始露出尖角，想是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芙蕖了。

在那之前离开吧，张晓波心想。

踏进院门，恰好望见一袭深色里袍的谭小飞正往台阶上下来，张晓波缓步迎上去:“还要出去？”

谭小飞望着张晓波摇头:“夜深了，外面露水重，你大病初愈何苦折腾自己。”

张晓波微微低头，轻声说:“是该睡觉了。”说完错开谭小飞肩膀急步进了里屋。

待谭小飞进屋时，张晓波早已裹着被褥躺在了床上，背对着谭小飞。

将桌上的烛火熄灭，谭小飞也在张晓波身边躺了下来，思索了半响，最终还是说:“等你身体再好一点，我就带你出去玩。”

张晓波一直没有反应，半响才低声道:“怕是好不了了。”

他一直记得上次大乔对他说的话，大夫说他伤了根基，怕是会留下病根。之前身体如此糟糕，他一直以为是旧伤复发又添新伤的缘故，可近来他开始察觉，胸口的伤早已痊愈，按理说他的身体状况应当逐渐好转才对，天气越发炎热，他却常有浑身发冷，疲惫盗汗之症，有时绕着谭府走一圈都手脚发软，头晕目眩，恐怕这就是大夫所说的后遗症。

张晓波这些情况谭小飞其实早就察觉到了的，但这种虚乏之症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问题，还需得慢慢调养，当然前提是张晓波肯配合的情况下。

“会好的。”谭小飞侧过身，手轻搭在张晓波肩膀上轻声说。

“借你吉言。”张晓波说完闭上了眼睛。

由于张晓波体质状况一直不见好转，是以接下来的时日，张晓波则一直被关在谭府内，顿顿食用着各式各样的补药，至此，每日的用膳时间便是他最想躺在荷塘里装死的时辰。

“你们家司令实在是忒独裁了，简直是暴君！”张晓波趁着谭小飞不在，对着侯小杰抱怨道。

“嘿我说张晓波，你可别不知好歹，飞哥这是为了谁啊？”阿彪在旁边一听就不高兴了，对张晓波反驳道。

张晓波端起一旁的君山银针酌了一口:“让你连续喝一个多月那些个补药试试，我也是为了你好。”

眼看着二人就要吵起来，侯小杰连忙抢过话头:“那个，晓波，司令也是希望你快点把身体养好，他不是还答应你，等你好些了就带你出府去吗？”

张晓波在谭府待了这几个月，同阿彪侯小杰等人的关系早已渐渐相熟，远没了初识时的客气，私下也总是直呼其名，偶尔也能聊上几句，不过确切来说是同侯小杰聊，阿彪嘛，则是吵架斗嘴居多。张晓波自然是晓得，阿彪是因为谭小飞的缘故对他颇有怨念，而他自己也特看不惯阿彪那盛气凌人的模样，这样的两个人不对盘也实属正常。

几人话刚至此处，那边一个士兵便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对阿彪道:“彪哥，黑水寨那边来人了，说有事求见司令，但是司令现在不在府内……”

阿彪和侯小杰对视一眼，齐齐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同张晓波打了声招呼便跨出凉亭随着那个士兵离开了，张晓波定定地望了那两个背影很久，眼珠子顺溜地转了转，随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下头。

这些天来他不是没想过逃跑，然而据他的观察和推测，希望渺茫，唯有等他身体好一点，让谭小飞实现他的诺言，届时他才能找机会，而且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他自己也不确定能跑的了多远，所以这段时间谭小飞差人准备的补药，他虽然十分厌恶，却也一滴不落地喝了下去。

毕竟有了力气才能跑得更远。

晚间谭小飞回房的时候，见张晓波已睡下了，不想扰他清梦，谭小飞一切动作都很小心，待灭了蜡烛轻手轻脚爬上床后，张晓波突然转过了身来，正面对着谭小飞，讨好道:“小飞哥？”

谭小飞心知他又想耍什么花样，闭着眼沉声应了一声:“嗯。”

张晓波伸手拽住他臂膀，试探着说:“我觉得我身体已经很好了。”

谭小飞睁开眼看着他，思索了一会儿:“想去哪儿？”

张晓波眼神瞬间一亮:“你这是答应了？”

谭小飞点头。

不自觉地朝谭小飞靠拢了一点，张晓波兴奋的开始念叨:“我要去荼陵城内最繁华的那条大街，不对不对，不止那条大街，我哪儿都想去，还有还有，我还想去荼陵城外的临江边，谭小飞，明天你都带我去吧！”

谭小飞望着张晓波那张近在咫尺的灿烂笑脸不停点头:“嗯，都带你去。”

张晓波笑得一脸满足，嘴角轻弯着沉入梦中。谭小飞伸出手指，戳了戳张晓波因为笑意露出的单边酒窝，冷清道:“你明天要是打着逃跑的主意，我就……”

我除了把你抓回来拴好，还能怎么着？

第二日，张晓波起了个一大早，使劲晃了晃身旁的谭小飞把人弄醒，喊着:“谭小飞快起床，咱们该出门了啊。”

谭小飞睡眼朦胧地看着张晓波，竟然还带了点迷茫。张晓波从衣柜里随意找了套深色西服甩到他身上，催促着他快点。

待谭小飞整理好一切踏出房门，张晓波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他今日的穿着亦是一身深色西服，两人并肩站着，竟有种难言的契合感，张晓波摇头，甩掉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拉着谭小飞急急地出了谭府。

在府中关了如此久的时间，即便没有其他目的，能出来逛逛张晓波亦是十分高兴的。夏日的清晨并无凉意，热气倒是逐渐蒸腾起来。

谭小飞陪同张晓波，先是随意找了家店用早膳，之后便将荼陵城内四处逛了个遍，谭小飞看着张晓波满是汗水的额头和略显苍白的脸，皱眉扶着他在一旁坐下:“今日也玩够了，你该回去喝药了。”

张晓波摇头:“歇一会儿就好，我还想去城外看看，你忘了？咱们昨晚说好了的。”

谭小飞一脸不赞同地望着他，却并未出声阻止。

良久，张晓波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犹豫道:“谭小飞，我觉得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有点贵重，你怎么着也该留给大乔啊！”说着就欲去取脖子上的玉佩，谭小飞一把拽住他的手，拉了下来。看着张晓波迷茫的眼睛，淡淡道:“我和大乔一直都不是未婚夫妻，将来也不会是夫妻。”

张晓波张了张嘴，却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休息够了吗？够了我们就去城外。”谭小飞问，张晓波点了点头。

谭小飞同张晓波二人起身，沿着脚下的青石板路，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先前谭小飞握住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张晓波低头眼睛紧盯着谭小飞同自己交握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咬牙想着，谭小飞不会水，到了临江边你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