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wthorn山楂木

第十章、

“香气清新，味醇甘爽，果然是珍品。”张晓波轻酌了口茶称赞道，又转头询问谭小飞，“小飞哥，你说呢？”

谭小飞点头:“确实是好茶。”

掌柜的在一旁满脸自豪笑得合不拢嘴，又赶紧吩咐店小二将楼里最好的酒菜备了送过来。

张晓波显得心情很好，接过掌柜的派人送来的竹叶青酒只尝了一口便抱着酒坛子不愿意撒手，一杯接一杯下肚看得谭小飞直皱眉，正想抬手阻止他之际张晓波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喊着要去如厕。

谭小飞摆了摆手示意他去，看着他东倒西歪地朝门边走去，最后踉跄着出了房门。谭小飞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小王八蛋没一刻消停。”

那厢张晓波一路上摇头晃脑地找到了后院的茅厕，推开房门，嘴角突然扯出一抹弧度，迷离的眼神瞬间变得淡漠。抬手从袖口取出先前那张纸条，摊开，张晓波俊秀的眉峰渐渐聚拢，略一思索，将手中的纸条揉作一团，扔进脚下的沟里。

做戏要做全套，这样想着张晓波理了理衣服，眼神又恢复迷离，脚步不稳地朝后院踏去。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三步一踉跄的回到座位，心道大抵是竹叶青的后劲过大，就在张晓波又打算去拿酒坛子时，谭小飞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将人扶起。

这顿饭最终还是没吃成，搂着一身酒气时不时对自己胡言乱语的张晓波踏出君山楼，谭小飞忍着将张晓波随手丢在路边的冲动，一路穿过荼陵城大街小巷将人带回了司令府。

是夜，张晓波所在的庭院里发生了一件事。

这件事说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临近午夜时分张晓波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叫。庭外守夜的士兵和侧面厢房的弹球儿连忙赶去查看，推开房门将灯掌上，只见张大少爷浑身僵硬的坐在床榻上，额头满是汗水，面色苍白的喘着粗气，一番询问过后张晓波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个儿没事。众人也只当他是做了噩梦，毫不在意的退了出去。

谁知接下来的几日，张晓波夜夜如此，皆是在午夜时白着一张脸尖叫着惊醒，而他越加憔悴难看的面色终于是引起了谭小飞的注意。

将弹球儿叫来跟前盘问，谁知弹球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从几日前他少爷便夜夜惊醒，似是被噩梦缠身，第二日醒来眼睛下方便是一片乌青，连食欲也大不如从前，而张晓波却什么也不愿意同他讲。

谭小飞将弹球儿打发走，一番琢磨后，抬眼看了看窗外越加深邃的夜色，决定明日便请个大夫回府上。

抬步走出书房，候小杰早已在外等候多时，见他一出来，提着盏八宝灯急忙迎了上去。谭小飞边走边对候小杰吩咐道:“明日去城里请个好点的大夫过来。”

候小杰面色一变:“司令，你病了？”

“是张晓波。”谭小飞解释道。

候小杰低头不再言语，将谭小飞送至院门口，便停住了脚步。看着自家司令离开的挺拔背影，候小杰嘴张开了又合上，犹豫了好久，终是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只希望，那位张少爷也能如此善待他们司令。

谭小飞踏进房门，架子上早已提前摆放这下人们备好的汤水，一番洗漱后步入内堂，正欲解衣的动作当即僵在了原地。

走近床榻，猛的将隆起的被褥掀开，一把将床上似已熟睡的人拉起，谭小飞一愣:“张晓波？”

张晓波睁开朦胧的双眼，隐隐带着水光。迷迷糊糊的笑了起来，道:“小飞哥。”

谭小飞捏了捏眉心:“你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张晓波愣了一会儿，眼神渐渐恢复清明，随后一把将谭小飞推开，重新钻进被褥里，理直气壮道:“没有。”

谭小飞看着那张不过几日便消瘦下来的俊脸，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你又想作什么妖？”

拿过被褥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仅仅露出一颗脑袋，张晓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水光浮动的眼睛看着谭小飞小声说:“小飞哥，我原先住的那个房间……是不是不干净？”说着又往谭小飞身边靠了靠，继续道，“我已经连续几日梦到一些怪异的东西了，我……我不想住那里了。”

谭小飞回想起方才弹球儿同他说的，恍悟地看着张晓波肯定道:“张晓波，你害怕。”

张晓波将脸侧过一边，不说话。

“张大少爷，你还真他妈不愧是蜜罐里泡大的，这也能把你吓得夜不能寐茶饭不思？看你怂得那样。”谭小飞鄙夷道。

张晓波还是不说话，也不看谭小飞。

谭小飞也不再调笑他，宽衣后回到床边，看着张晓波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忍不住推了推他说:“我说张晓波，你别得寸进尺啊！”

“冷死你算球。”一边说着一边却往里面挪了挪，又分了半边被褥给谭小飞。

谭小飞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嗤笑道:“你也就敢跟我这儿耍横。”说完突然凑近张晓波耳边，轻声道，“再搁我跟前闹我就把你扔回去。”

张晓波紧了紧被子不再理会他，背过身去念道:“谁稀得搭理你？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毛茸茸的后脑勺，耳边的念叨声越来越小，渐渐只余一室寂静。

回想起张晓波眼睑下方的青色阴影，谭小飞悄然起身，朝铜炉中添了几块安魂香，又顺道将蜡烛吹灭，这才回到被褥中。

黑暗中看不到青烟袅娜的景象，气味倒十分迅速地蔓延在整个屋内。

香气氤氲，一夜无梦。

第二日，谭小飞早早地便出门办事去了，临行前伸手狠狠地拍了张晓波脸颊两下，从沉睡中惊醒过来的张晓波只来得及看到谭小飞一个得逞的笑容和快步离去的背影。

待谭小飞离开院落后，张晓波这才面无表情地起身将房门关上。

站在屋子中央，从角落的檀木书柜，到窗边摆满文房四宝的书桌，再到墙面上不起眼的山水画，张晓波挨个儿细细观察了一番。

根据他的推断，一般情况下那样东西跑不了书房和卧房两个地方。摸不清谭小飞究竟会把东西放在哪里，只有先从可能性较大的卧房着手，为此他甚至还特意熬了好几天夜，还真是作孽啊！

大乔推开房门后愣了好一会儿，急忙看了看院子确认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

张晓波光着脚站在屋内，身上只着里衣，头发乱蓬蓬的堆在脑袋上，眼中还带着刚起床的迷蒙。

瞧见大乔推门进来连忙冲她挥手打招呼:“大乔早啊！”

大乔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又指了指他的脚道:“你还是先收拾收拾自己吧，我等会儿再过来。”

张晓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副姿态与大乔一女子同处实在不妥，忙转身进了内室。

大乔站在门口随意扫视了一眼房内摆设，然后才退了出去，掩上门扉，在一旁的回廊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忧心忡忡地朝谭小飞屋内的方向看了一眼。

张晓波很快便推开房门走了出来，靛青西式外套内搭同色系马甲，露出白衬衣敞开的领口，迎着晨曦，满脸笑意。

“小飞的房间，平日里都是我在收拾。”大乔并未询问张晓波为何出现在这儿，反而如此解释。

张晓波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大乔。”

踏出谭小飞院落回到自己住处的途中，张晓波却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大乔今日的装扮与他们前两次见面略有不同，将发髻均挽了起来，显得清爽利落，他却莫名觉得眼熟，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摇了摇头，张晓波决定不再纠结这件事情，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经过昨日的事情，谭小飞也不再安排人将他禁锢在那个小院里，却仍旧不许他踏出谭府，  远远的望见守在院门前的弹球儿，张晓波顿住脚步，从回廊另一边绕了过去，后面有一条人迹鲜少的小路，沿着那条路一直下去可以到达那个有着巨大梨树的院落——他上次便是从那个院落翻出的谭府。

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到达君山楼。张晓波包了一个厢房，又差小二送了些水晶糕和君山银针来，很快地，便有人抬着茶水糕点进来，张晓波认得，那是上次给他递消息的那位小厮。

来人进来不久，随后便又跟着进来一人，是那位老翁。

张晓波起身揖了揖道:“老伯安好！上次未及细问，不知老伯如何称呼？”

那身着长衫马褂的白发老翁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行至椅子边坐下，才道:“老夫姓谭，单名一个复字。”

说到谭这个姓氏张晓波却是一瞬间想到了谭小飞，忽地晃了晃神。

“张家小子，名单可是得手了？”谭复并未同张晓波客套，而是开门见山道。

PS:嘤嘤嘤终于写到这里了，伏笔会慢慢揭开，两个人感情渐渐明朗，不过磨难也要开始了。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