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wthorn山楂木

第十六章、最美的星空

孟瑞这一阵喊叫惊动的不止是成才和许三多。老A常年的高压训练早就已经赋予了他们超高的警惕性，宿舍楼里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的亮了起来，中队成员们陆陆续续跑出房间，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奔去……

许三多等人赶到时，二人已经被陆续赶到的战友们强行分开。双方多多少少都挂了彩，却仍旧红着眼，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都围在这儿做什么？不想休息是不是？”冷漠的语气，来自闻讯赶来的袁朗。众人自觉地为他让出一条路来，袁朗走近，只面无表情地扫了二人一眼，许三多却看得出，他正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盛大的怒气。在部队里打架斗殴，这原本就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尤其还是像他们这种对心理素质要求极其严格的特殊部队。

“既然都不想休息……”袁朗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众人突然有了一种大事不好的感觉。果然，紧接着只听他继续开口，“全体都有，负重三十公斤，目标375峰顶，一分钟后集合。”

没有丝毫犹豫，袁朗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所有人都在那个瞬间做出了反应，那是一种身体的本能。

短暂的混乱过后，队伍很快恢复了往日的训练有素，脚步声整齐利落，通往375峰顶的平静道路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大概是这场闹剧确实激怒了袁朗，一整天的训练下来，三中队集体被折腾地蜕了一层皮。当袁朗宣布任务结束原地解散时，小崽子们个个如蒙大赦，差点都要欢呼出声。

不过那两个罪魁祸首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用袁朗的话来说：“375峰顶空气好景色也好，在那里多待几天有助于你们修身养性。”

回到宿舍，邹靖望着对面空空荡荡的床铺，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翻身爬了起来。

敲门声断断续续，许三多疑惑地放下手中的热水桶赶去开门。邹靖正站在门外，犹豫地望着许三多，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些话想告诉你。”

……

许三多违纪了，严重违纪，在他多年的从军生涯中，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但是他必须这样做。如果邹靖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他许三多就将成为一个罪人，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

在通往375峰顶的崎岖山路上，一道墨绿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以许三多现在的身手，躲过值班的纠察溜出A大队简直再轻松不过。月色下，他的表情很迷惘，在他的记忆中，有关薛海的存在就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三中队新来的一个小刺儿头，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就是年少轻狂了点——仅此而已。

“他是故意的，跟江阳打架。”

“他说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军人这个称号，还说他看到江阳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但是他绝不会让江阳有机会犯跟他一样的错误。”

“队长单独罚他们去375峰顶放哨，我只怕会出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只有你能帮他了。”

邹靖的话让许三多充满了负罪感，他从来没想过，当年那件事会对薛海造成这样大的影响。回忆起昨天晚上薛海和江阳两人打得目呲欲裂的样子，许三多突然感到有些不安，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漆黑夜幕下，山顶的岗哨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许三多刻意放轻动作，快速靠了过去，却惊讶地发现，岗哨亭里一个人也没有。

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大，许三多几个箭步冲进岗哨亭，左右不见二人的身影，短暂的无措之后，许三多正打算把这座峰顶给翻个底朝天，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许三多，你现在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许三多讶然回头，袁朗正站在那里，沉着脸，身后是一脸不解的薛海和江阳。

“我原本还在想究竟是哪个中队的小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大半夜的还敢在外面乱跑。”

却没想到是自己这个中队的。

袁朗的表情显得十分无奈，他原本是放心不下这俩不省心的玩意儿才特地过来看看，不料正巧就撞上了那么大个“惊喜”。

许三多也没想到，自己千年等一回地违一次纪，偏偏就让他的队长给撞了个正着。

“队……队……队队长，对不——”

“行了！别对对对了。”袁朗猛地打断他，放缓了语气，“说吧，干什么来了？”

“我……我是……我是来……”许三多不知该如何开口，也不能开口，关于薛海的事，应该由他自己来解决。可是该怎么蒙混过去呢？突然，许三多脑中灵光一闪：“我是来看风景的，对，375峰顶的夜景我没见过，所以好奇。”说着还自顾自坚定地点了点头。

回应他的是薛江二人难以置信的表情以及袁朗充满探询的深沉目光。

许三多最后并未受到处分，只是得到了一个“特权”，那就是每天晚上都能够到375峰顶去看两个小时的夜景。

就在许三多连续看了一周夜景之后，成才终于忍不住了。

“他准备罚你到什么时候？这都一个星期了！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即便是许三多有错在先，成才也觉得袁朗这次的惩罚过份严厉了。

“成才，这次是我做错了事情，就应该认罚。”许三多平静地躺在床上，脸上看不出一丝抱怨，“况且，队长他对我很好，你别这样说他。”

“就算他那样对你，你还是觉得他好？”

“队长一直对我很好。”许三多没有犹豫，几乎脱口而出，“只是他不喜欢表现出来。”

成才嗤笑了一声：“那你是觉得，他天天罚你去375站岗是在锻炼你的身体素质？还有两年前，他故意把跟你不对付的南瓜苗子分到和你一组，差点害你……也是为了你好？”

“队长做事情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成才，你那么聪明，肯定能明白的。”

成才忽然沉默了下来，他当然明白，袁朗所做的这些事情究竟是对是错。只不过理智上理解很容易，情感上接受却很难。毕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都以为许三多已经死了，说内心对袁朗和薛海毫无怨念是不可能的。

“我想知道两年前，你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后来又为什么会以Z局队长的身份重新出现？”

面对突然追问起当年的成才，许三多愣了愣，语气心虚：“怎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我需要你的一个解释，你也该给我一个解释。”成才的语气很严肃，显然，那件事在他心目中已经成为了一块无法抹去的伤疤，才让他如此难以释怀。

许三多知道，这次他再也无法蒙混过去了。

第二天，完成所有训练之后，许三多自觉地独自踏上了前往375峰顶的脚步。山里的夜晚分外寂静，因此周围的一切动静也就显得格外明显。

许三多望着头顶的漫天繁星，一动也不动，早就听到了身后动静的他却一直没有回头。

“队长你看，山里的星空，比沙漠里的还要亮。”其实不需要回头，许三多就能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他在这里站了一个星期，袁朗就在这里陪了自己一个星期，一天不落。

袁朗点了一支烟，静静地，一言不发。

弦月升空，夜渐渐凉了。

经过那晚的意外，许三多一直想找机会和薛海好好地谈一谈，却也一直没等到合适的机会，事情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耽搁了下来。好在那之后薛海再也没闹出什么意外，并且一直表现得很正常，倒是让许三多放心了不少。

此时距离他们从丽山市回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许三多却一直没有收到Z局那边让他归队的消息，他的心也就一天天悬着，片刻也不敢放下。

老A每天的训练仍旧照常进行着，许三多认真对待着期间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很珍惜，也时常会感到不安，总觉得这样的时光其实是他偷来的。

“三多，你最近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吴哲笑着从背后出现，一把揽过他的肩膀。

不想让吴哲看出他的低落，许三多立马呲了呲他的那口小白牙：“我就是在外面待久了，回来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

“理解理解，慢慢来，慢慢来。”吴哲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说法，连忙安慰了几句，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我来找你，其实是有别的事儿。”

“别的事儿？什么别的事儿？”许三多疑惑道。

吴哲看了看周围，突然变得神秘兮兮起来，小声道：“有人要找你，已经在外面等好一会儿了。”

许三多的心当即就沉了下去，现在会追到A大队来找他的人，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

强咧出的笑脸再也挂不住了，许三多有点不死心地追问：“谁？”

“去了你就知道了。”

吴哲没再细说，许三多也没有心情去追问，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脸上写满了失落与不安……

作者的碎碎念：不抛弃，不放弃，不抛弃，不放弃，不抛弃，不放弃，不抛弃，不放弃，不抛弃，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