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wthorn山楂木

第二十三章、

时光如梭，转眼间一个季度已过，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秋韵还未来的及收尾，寒气就已侵袭了过来。

谭小飞一踏进玉屏院，脸色立即便沉了下来，将正站在凉亭中吹冷风的人拉进屋里，拉起他的一双手放在掌心搓了搓，又将一旁铜身篆字的暖手炉往他怀里塞，提醒道:“抱着暖暖手。”

张晓波却没有接，只低头出神的望着那个暖炉，轻声问道:“谭小飞，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仍旧和从前一样，谭小飞并未对于他的话有任何回应，只强硬地将暖炉塞进他手里，若无其事道:“今天厨房做的是紫苏山药汤，待会儿吃完饭我让侯小杰给你送过来，记得喝。”

张晓波将暖手炉重重的放到一旁桌面上，一脸不耐:“我不想喝什么补药，我也不想再待在这儿，谭小飞你别逼我！”

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谭小飞这才平静的开口:“药膳，不苦。”

心中蓦地升起一阵无力感，张晓波再也不看谭小飞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朝床边走去。

见张晓波裹着被褥躺在了床上，谭小飞没再言语，轻声退出了房门。

这两个多月来他和张晓波的相处境况就是如此，全然不在一个层面的对话，剩下的光景基本就是沉默以对。张晓波说自己逼他，他又何尝不是在逼自己，谭小飞紧了紧拳头，如果就这样放了他，他还会回来吗？

之后的几日天气越渐寒冷，庭中的树木枝头已全然成了光秃秃一片，望着萧索异常，张晓波成天的躲在房间里，连门也不愿意再踏出去一步，他觉得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比从前在北方的冬天还要冷，有时躺在床上裹着厚厚的棉被，旁边放着暖炉，一觉醒来他仍旧发觉手脚冰凉，似乎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晚间时候，黑压压的天空竟然开始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已多日不见的谭小飞突然回了房间，躺在被窝里的张晓波随意瞟了他一眼，并未搭理。不想他竟然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来，随后长臂一揽，张晓波只觉一阵热气袭来，再睁眼脸已贴在了那人胸前。眉头一皱，伸手就欲将人推开，谭小飞一把按住他，又将脚掌压在他冰冷的脚背上，沉声道:“别动。”

张晓波果然不再有动静，任由谭小飞将他整个搂住，隔着薄薄的里衫贴在他的胸前，能感觉到他咚咚的心跳声，张晓波睁着眼，木然开口:“谭小飞，你放我走吧。”

谭小飞加重了手臂上的力道，轻抚上他后脑勺，揉了揉，叹息道:“睡吧。”

张晓波垂眼，再不言语。

大雪一连下了几日，整个庭院早已被铺成了白色，连屋檐下也结了层厚厚的冰。

阿彪裹着厚厚的袄子手中拿了个木盒子走进来，张晓波猜想应该是谭小飞他们都不在。进屋后阿彪只将那盒子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一边哈着手一边说:“这是弹球儿从北平给你寄过来的东西。”说完忙退了出去，带上门很快的离开了。

张晓波拿起那巴掌大的盒子，心中十分明白究竟是谁给他寄来的东西，缓缓打开来看，竟然是一盒银元。随即又反应过来，那群老家伙若是要给他寄东西当然不会如此明目张胆，且这东西还经了阿彪的手，要是有异样自然也到不了他的手里，但若是借弹球儿的名义，表面装一盒银元，旁人也只当是弹球儿担心他钱财不够花，特意差人给他送了来。这样想着张晓波便将盒子中的银元全倒了出来，拿着那个小小盒子仔细查看后，果然让他发现了夹层，这一拆之下只惊得他猛的将盒子甩了出去。

满脸惊恐地站在一边，张晓波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那桌上的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截青紫的手指，上面还残留这点点乌黑的血迹。在原地呆立了半响，张晓波才鼓起勇气向前，伸出止不住颤栗的手，咬着牙拿起那根手指，他仍旧还记得，小时候抱着弹球儿，他最爱拿他两只奶爪子在自个儿脸上乱画，那可是他养大的人，怎么能平白被人虐待？

手指下压着一张纸条，张晓波顺势拿起，仔细看了一遍，苍白的脸色越显冷凝，将纸条随意扔进旁边的暖炉，又取了布条小心翼翼地将那根手指包起来揣进怀中，张晓波寻至床边，将被褥床垫全部掀开，拆开床板，一把通体乌黑的手枪稳稳嵌在木板间，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又迅速插进腰间。

跨出门口之后张晓波突然顿住了脚步，抬手抚上胸口，那里正躺着一块羊脂玉，它的主人希望他平安……

近来由于天寒又降雪，玉屏院外的守卫早已撤了七八成，剩下的人白天则窝在院外的凉亭内，燃着暖炉注视着院中的情况。是以当看到张晓波踏出院门的时候几人纷纷愣住了，眼瞅着张晓波就要跑开，一行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上去。

大雪中原本冷清的谭府突然一下热闹了起来，随处可见慌慌张张的人影在府中奔走着，当然，他们的目的都只为一个。

赶到前厅时门口早已聚满了人，张晓波自然晓得硬闯压根儿没戏，当即突兀地停了下来，快速旋身勒住一个士兵的脖子，一手顺势掏出腰间的手枪抵在那人的脖子上，周围刹时寂静下来。

谭小飞一进府，看到的就是这样乱成一锅粥的景况，他今天穿着一身草绿军衣，身上落了不少雪花，靴子踩在雪地上一步一步缓缓朝张晓波走来，目光隐在纷扬大雪中，张晓波看不真切。至他面前，面上沾了融化的雪水，连睫毛间都是晶莹水珠，谭小飞并未抬手拂去，只望着他平静地说:“别闹了。”

听到这话的张晓波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松开了那个士兵，却没有放下手中的枪，而是将枪口对准了谭小飞，笑道:“你看我像是在和你闹着玩吗？”

四周传来参差的吸气声，阿彪和侯小杰二人纷纷冲出人群快速挡在谭小飞身前。

“张晓波说你白眼狼你他娘的还真忘恩负义啊？”阿彪红着脸对张晓波怒吼。

“晓波，这……这有话好好说，你别意气用事啊！”侯小杰急忙劝道。

张晓波手中的枪仍旧是稳稳地对准谭小飞的方向，也不说话，嘴角噬着冷笑。

“让开。”谭小飞冷声道。

阿彪一脸难以置信:“飞哥？”

“我说让开。”谭小飞又道。

侯小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阿彪急得一把扯住谭小飞袖子:“飞哥，你清醒点吧！这小子不值得你这样！”

谭小飞没有理会他的话，抬手缓慢且坚定的将阿彪推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张晓波对他伸出手:“我带你回去。”

张晓波眼神不变，一把取下脖子上挂着的平安扣，举到谭小飞眼前，轻笑道:“我不稀罕。”反手一扔，白玉从掌中飞出，“咣当”一声砸在厅中的柱子上，瞬间粉碎。

那一瞬张晓波侧头避开了谭小飞的眼神，不敢看亦或是不忍看，他也不清楚。

感觉到一股冷然气息迎面扑来的同时，张晓波猛地后退，手势一转枪口已然对准了自己:“别过来。”

谭小飞僵在原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就那么不想留下来啊……”

他记得张晓波初到荼陵之际十分爱闹腾，整日上蹿下跳根本闲不住，自言自语也能说上半个时辰，嘴角成天挂着笑意，右边脸的酒窝若隐若现，圆圆的眸子明亮有神，清澈夺目。而如今的他，落了一身病不说，整日被锁在那四方小院里，日渐沉默，脸上再也不见笑意，连眸光也越发暗淡再不见往日灵动。

谭小飞觉得，他半点都见不得张晓波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低下头兀自笑了，目光再度转移到张晓波身上，谭小飞后退了两步，指着不远处的红漆大门:“张晓波，既然你那么想走，那我现在就成全你。你给我滚出荼陵城，永远也别再回来。”冷静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张晓波再没看谭小飞一眼，直直的朝那扇敞开的大门走去，或许是因为先前的那番激烈反抗，又或许是因为天气实在寒冷，张晓波的脸显得很是苍白，几乎融进了雪色中。

感觉到凉凉的冰雪落到自己睫毛上，然后是唇角边，接着整张脸上很快落满了飞雪，又快速融成水珠，沿着下巴滴落。张晓波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雪花，面无表情的开口:“不回来，永远不回来。”

握紧手中的枪，全然不顾身后凝在他身上的视线，头也不回的踏出了谭府。

这天的雪下得异常大，漫天飞舞，张晓波的脚印很快便被完全掩盖住了，好似谭府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厚实的白雪放肆地铺满了整个荼陵，似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埋葬起来，包括那些鲜为人知的过往。

PS:想说我中午午睡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穿越到了荼陵旧事里，发现故事不是照我想的发展，于是我对小飞大乔他们喊着我拒绝我拒绝就又穿越了回来，然后第一时间就是拿起手机改剧情……
想说我是疯了吗23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