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wthorn山楂木

第六章、

谭小飞将张晓波送回谭府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黑水寨。

王木仁已早早的等候在山寨大门前，见谭小飞孤身一人前来，王木仁急忙迎上去，为难道:“司令，这……你可有办法救舍妹？”

谭小飞一听这话便是明白了王木仁的意思，他本意大抵是想借谭小飞的兵力攻打华容寨，如今看他未带一兵一卒，而是独自一人上山，难免失望。

而王木仁却是不知，若是让荼陵城百姓知晓，他们的谭司令带着部队堂而皇之的进了匪窝，传出去恐怕又是另外一番说辞了。

谭小飞没有理会王木仁的提问，却是反问道:“王大当家对华容寨了解多少？”

王木仁也没有继续纠结，挥了挥手朝谭小飞道:“谭司令，我们进屋谈。”言罢，引着面无表情的谭小飞朝寨子里走去。

而山下的张晓波，隔得远远的，就发现了山角草丛中隐蔽着的人，想来是王木仁的手下在此看守。

张晓波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若是贸然过去是否会被一刀毙命，想了想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昨晚动静闹得不小，今早又是谭小飞亲自送他下的山，这些人总不会对他半点印象也无。

这样想着张晓波便理了理衣襟，一脸从容的朝那边走去。还未靠近山路便被两个持刀男子拦下，其中一人果然认出了他，拱手道:“张公子，你不是回荼陵城了吗？”

张晓波璀然一笑，道:“我放心不下小飞哥，来陪他。”

那人憨笑着说:“张公子和谭司令真是兄弟情深啊！”

张晓波不说话，只是笑，那人也当张晓波默认了。随后便热心道:“我送张公子上山吧。”

连山角下都布有守卫，这上山的路上会有什么可想而知，张晓波没有推拒，连忙道谢，笑着称赞大哥你真热心。

上山途中，张晓波知晓了带他上山的这位大哥名叫陈丰，是个孤儿，进黑水寨已有了些年头。与此同时他也打听到，那华容寨的寨主名叫范景弘，年纪轻轻却不容小觑，无论是功夫或是谋略都资质过人，这么些年来他同黑水寨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此次却不知为何无端要向他们挑衅，甚至还抢走了他们二当家。

张晓波一路安静地听着陈丰絮叨，不知不觉二人已到达山寨门口，打听到王木仁和谭小飞两人在聚义厅，陈丰又热切地将张晓波送往聚义厅门口。

辞别陈丰后张晓波在门口站立了许久，犹豫着进去后该如何跟谭小飞解释。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档口，聚义厅大门被人猛的打开，王木仁和谭小飞二人双双踏出门槛，而见到张晓波的刹那，三人均是楞在了原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谭小飞，只见他面色徒然一变，快步走到张晓波面前将他拉到一边，冷冷问道:“张晓波你他妈想干嘛？”

张晓波看着谭小飞冷漠的表情，眨了眨眼，低头不说话。他想像刚才对陈丰那样，随口对谭小飞瞎掰着说出我放心不下你想跟着你这样的话，这一刻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感觉到一股带有压迫力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自己，手腕上传来的力道也渐渐变大，张晓波还是固执的低着头，沉默。

聚义厅前架起的火盆静静燃烧着，热气轻灼在张晓波脸上，白净的脸颊渐渐浮起绯红，似乎过了很久，伴随着一声拂过耳畔的轻叹，手腕上的力道徒然消失。

张晓波一看谭小飞的反应就知道有戏，忍着心中的雀跃抬头，小心翼翼问道:“小飞哥，我可以留下来了吗？”

谭小飞伸手捏了捏那张因着身旁热气而浮起红晕的脸，无辜得让他不忍心下重手，啧啧道:“真他妈事儿多。”说完转身朝王木仁走去。

结果可想而知，得到谭小飞的默许，王木仁更没有意见，张晓波便十分顺利的留了下来。

聚义厅内，王木仁端坐在中央那张虎大椅上，一旁的两张木椅则依次坐着谭小飞与张晓波。

谭小飞端起桌上的酒碗轻酌了一口，缓缓道:“我要上华容山。”

此话一出，王木仁和张晓波皆是一惊。

“谭司令，你的意思是……”王木仁不解道。

谭小飞淡然一笑，也没开口解释。张晓波则是了然的笑笑，随后亦是端起桌边的酒喝了一口，道:“反正你得带上我。”

话音刚落就感觉一个冷冷的眼神扫了过来，张晓波若无其事的把头偏向一边，避开了谭小飞的视线。

最终商议的结果为，由谭小飞和张晓波二人假扮成黑水寨山匪，以谈判为由进入华容山。

王木仁立即吩咐人准备了两件他们的衣服给二人换上，两人平日里见惯了对方光风霁月的模样，如今换上一身土匪装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违和感，不由得都望着对方笑了起来。

随后王木仁又给两人备了马匹，一切就绪后谭小飞便带着张晓波朝华容山赶去。

出了黑水寨，二人不久后便到达了临江边，江水澄澈，倒映着两边的绵延葱翠青山，谭小飞突然将马停在江边，对张晓波道:“你回去。”

“我拒绝。”张晓波看也不看谭小飞直接回道。

谭小飞皱眉:“别作。”

“我不会回去的。”张晓波低头道。

谭小飞定定地看了张晓波好一会儿，说:“你要是想找死，我不会拦着你。”

说完也不管张晓波如何反应，骑着马兀自往前走去。张晓波一语不发，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沿着临江上游，踏马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人顺利到达了华容山，远远望见山角下的守卫，谭小飞朝那边吼道:“在下黑水寨谭飞，奉王大当家之令，特来拜访范当家。”

那两个守卫先是面面相觑，又相互耳语了一番，便招手示意谭小飞他们过去。

待张晓波二人到达山角，下马即将进去之时，其中一位守卫却突然将二人拦下，道:“还请二位把东西交出来。”

一听这话张晓波内心却是一咯噔，不动声色的瞟了眼自己腰间，那里正别着一把毛瑟枪。若是被那些人搜出来倒是小事，问题在于他又该如何向谭小飞解释那把枪的由来？

眼看着那守卫朝自己走来，显然是要搜身，张晓波拳头不自觉紧了紧。就在那人的手即将触碰到张晓波的那一刻，谭小飞冷冷的开口:“我们大当家请我们来拜访范当家，这就是你们华容山的待客之道？”

两个守卫一听这话不约而同楞住了。只听谭小飞又继续道:“我们大当家说了，妹子固然重要，道义却是万万不能丢，若是谈不拢，那王木婉大不了送你们当家做压寨夫人便是。你们华容山即是如此对待来客，那我们便告辞了。”说完竟是拉着张晓波转身欲走。

那两个守卫彻彻底底楞住了，上头早就有交待过，若是黑水寨派人过来，无论如何都要放行，他们之前的做法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若是把人赶走了，这罪责他们也万万不敢当。

急忙将谭小飞他们叫回来，赔了赔罪，又殷切地将二人领上山。

张晓波一颗心悄然落地，又回想起方才谭小飞那副做派，凑到谭小飞耳边轻声道:“说不定那范景弘可乐意给王大当家做妹夫呢。”被谭小飞瞪视了一眼又立马住了嘴。

华容寨与黑水寨相比，如同他们的名字一般，更加透着古朴气息。

山寨门前最显眼的并非那两个火盆，反倒是一块巨大的不规则形状的白色岩石，上面用草书刻有“华容”两个大字。

谭小飞和张晓波由另外一个守卫带往山寨里面，二人均悄然无息的打量着整个山寨，寨子隐在群山碧树中，穿过几座吊脚楼后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前方有一座宽大的高台，四面环柱，由轻纱隔开来，隐约可见高台上方端坐着一个人。

守卫早早的退了下去，谭小飞领着张晓波一步步朝高台走去，步上阶梯，谭小飞停在了轻纱外，对着内里的人拱手道:“范当家安好。”

纱帐内传来脚步声，人影晃动间，轻纱已被人撩开。

张晓波站在一旁默默地打量着走出纱帐的范景弘，模样端正，并无一般土匪所有的凶恶气息，着一身白色唐装，倒显出一股书生气。而范景弘则是定定地望着谭小飞，目光中透露出一股张晓波看不明白的气息。

谭小飞不说话，张晓波自然不会妄动，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就见范景弘笑着开口道:“二位一路过来想必是劳累了，在下领二位去歇息歇息，其他事容后再议也不迟。”

“多谢范当家。”谭小飞亦是淡笑道。

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范景弘身后，不久后抵达一处吊脚楼，范景弘转身对张晓波道:“这位小公子便在此歇息就好。”

谭小飞笑问:“范当家……这是何意？”

“范某自会重新为你安排处所。”范景弘回道。

谭小飞摇头道:“范当家有所不知，我们这位小弟向来胆小，没见过世面，若没个熟人在身边唯恐他寝食难安，还望范当家谅解。”

范景弘此刻仿佛才注意到张晓波，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张晓波莫名感到那眼神中潜藏的不善，低着头没有开口。

许久，那道犀利的目光终于离开。随后范景弘将两人领进房间，便辞别了二人。

进屋后的张晓波坐在椅子上，奇怪的打量了谭小飞一眼，压低了声音说:“小飞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范景弘怪怪的。”

谭小飞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晓波又凑近了谭小飞一点，怪笑道:“小飞哥，你不觉得他看我们两个人的眼神很奇怪吗？”

谭小飞还是不说话，行至门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将门从内里锁上，又回到张晓波身边，突然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毛瑟式手枪。

张晓波猛的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