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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荼陵旧事》(大军阀x小少爷)

第二十七章(完结篇上)、

张晓波料想的不错,不过十几天的时间,荼陵又多了大批伤兵,又要救助慰问,又要帮忙转移,侯小杰一个人简直分身乏术,张晓波自然不愿意冷眼旁观,帮着侯小杰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有时在一片混乱中,张晓波会恍然觉得谭小飞还在自己身边,或许他现在正在不远处无奈的望着自己不听话的东奔西跑,或许他下一刻便会跳出来皱眉对自己说:怎么又不好好休息?今天的药吃了吗?

每当这个时候张晓波总会淡笑着抬眼,好似立刻就能看见谭小飞的身影,入眼的却是一片虚无。

六七月份的荼陵,正是缥缈空灵梅雨季,城内的临渠流水汩汩,碧烟沉沉,一切都显得很是古朴静谧,全然感觉不出外界早已战火连天。

张晓波坐在水渠上的青石桥边,微微喘着气。最近几天他又帮忙运送了大批伤员,听他们说武汉那边的形式很不乐观,战况已僵持了一个多月,谭小飞那里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最近的行动他越来越感觉到了自己的力不从心,时光过得异常缓慢,他却觉得自己体内的生命在快速地流逝。

靠着石桥歇了半响,张晓波扶着背后的石板慢慢起身,穿过前面无人的小巷,眼前立马开阔起来,他现在要顺着这条路回到伤兵营,哪里还有人需要他帮忙。

不远处,帐篷才出现在视野里,就看到侯小杰一脸激动地跑了过来,张晓波眼见着他到自己跟前,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侯小杰咧着嘴笑得一脸欢快,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司令来信了!”

张晓波先是一惊,随后一把接过来,整张脸都染上了惊喜的笑意,快速拆开来看。铁划银钩,矫若惊龙 ,确实是谭小飞的字迹。

一张信笺上也就寥寥两行字——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傻傻地看着这两行字许久,张晓波突然觉得心里泛酸,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不过知晓谭小飞没事儿,他提了一个月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一旁的侯小杰将伸长的脖子缩回去,瘪了瘪嘴轻声抱怨:“司令也太偏心了,就一句话都没留给我。”

张晓波小心翼翼地将那封信收好,笑了笑没有说话。

之后的几天,张晓波仍旧穿梭流连于各个帐篷之间,侯小杰发现他偶尔也开始泛白的嘴唇只觉得十分不妙,无论如何也不许他再劳累,当即派了人将他送回谭府,在谭府内修养了几日,这天玉屏院内突然来了几位身着便服的士兵。

之所以认得他们的身份,是因为他从前在谭小飞身边见过这几个人,但现如今的状况他们这身打扮出现在这儿却是让张晓波十分疑惑,按捺住内心的不安,张晓波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询问道:“几位小哥,这是何意?”

那几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其中一人站出来对张晓波道:“张少爷,侯副官派我们来护送你去长沙。”

张晓波一惊:“去长沙作甚?”

那几人又看了对方一眼,纷纷低下头不说话。

“是不是荼陵出什么事了?”张晓波又忙问。

带头那人犹豫了一会儿,一脸愤慨地开口:“昨天上午,在离我们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架小日本的轰炸机被那边的守桥部队打了下来,如今咱们荼陵,怕也是不安全了。”

“所以你们打算送我到“安全”的地方?”张晓波声音蓦地沉了下来。

那几人不说话,算是默认。

张晓波眉目一冽,冷声问:“侯小杰在哪儿?”

“侯副官在码头,忙着运送伤员的事情。”其中一人回道。

张晓波一把将那群士兵推开,全然没顾他们的劝阻,疾步朝码头赶去。

待他赶到时码头早已聚集了不少人,张晓波仔细看了看,几乎全是身上缠着绷带的人,有站着的,坐着的,也有躺着的。侯小杰正站在岸边,指挥着码头的事况。透过人群看到张晓波的时候,他的脸上出现了像是惊讶又类似于无奈的表情。

张晓波举步走到他面前,淡淡说了句:“我帮你。”

侯小杰敛着眉眼,沉默着微微点头。

这一天,他们同谭小飞的其他部下一起,从荼陵城内转移走了大批伤兵和逃难到荼陵的民众,学生。但由于人数众多,一时也难以全部转移,一行人忙到很晚,商量好第二日继续,为防万一,又安排了不少人轮值守夜,张晓波等人这才回到谭府。

这一天,这个原本淡雅如水墨画般的小城,再没了往日的悠然清寂,压抑的气氛在不住地扩散,死亡的阴霾笼罩着整个荼陵上空。

第二天,张晓波他们起的很早,天才细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早已赶到了码头,继续着昨日的事情,今日要忙的也很多。城中百姓已经知道了日本人可能会打来的消息,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收拾包袱行李打算逃命,也有人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抱着仅有的一点希冀守在这里。

张晓波组织着士兵,给所有逃难的人发放物资,看着他们一个个排着队挨个儿来领取这边的衣物干粮,有拖着小孩儿的妇人,也有面容枯槁的老人,他们衣衫褴褛,看上去憔悴不堪,嘴里不住说着谢谢。

张晓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处似梗了一口气,只能努力忍着头脑晕眩的感觉,嘴角扯出弧度来表达自己的善意。

不久后,侯小杰一脸凝重地跑了过来,一把将张晓波拽到一旁,指着他身后的几位士兵认真道:“晓波,这回由不得你了,你必须跟他们一起离开,现在!”

“为什么?”张晓波平静道。

“你别管那么多了。”侯小杰眉头紧皱,试图将他拉走。

张晓波固执地站在原地,淡笑着:“你不说,我就不走。”

侯小杰深吸了一口气:“刚刚我们接到线报,有一批日军的部队正往荼陵这边赶来,人数不少,预计傍晚就能到,而且……似乎还有轰炸机的踪迹。”

张晓波圆睁着眼睛看了侯小杰半响,然后直视着侯小杰眼睛一脸正色地快速开口:“加上难民和伤员,荼陵城现在大概有两千多人,老人、小孩和伤员肯定没办法走陆地,只能靠水路运送,但好在比例不算大,你现在立刻分配一些士兵去负责安置他们上船,剩下的年轻人,四肢健全的,你安排一些人护送他们走陆路,从西城门走,不要去长沙,日本人下一个目标肯定会是长沙,绕过长沙从常德转到西南后方,那里比较安全,我们现在还有两个时辰,如果动作迅速,是来得及的。”

侯小杰咬牙:“张晓波!”

一把紧拽住侯小杰手腕,张晓波侧头望着平静的水面沉声道:“还有……你们走的时候,记得留两百个士兵给我,我要最精锐的那群。”

侯小杰一脸惊惶地望着他,反扣住他手臂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张晓波将头转回来,拉下侯小杰的手,嘴角噬了抹淡笑:“我答应过谭小飞,要在荼陵等他回来,但是我没办法保住这座城,可是至少,我要保住这座城里的百姓。”

侯小杰不住摇头:“我也答应过司令,要照看好你,你带着他们走,拖延时间我来。”

张晓波看了他一眼,缓缓从袖口里抽出一块白手绢,上面染着一大滩血迹,将它举至侯小杰面前,平静道:“看见了吗?我前几天偷偷去看过大夫,他也说我活不了多久了。你现在在我这儿浪费的时间,就是成百上千的荼陵百姓活命的机会,荼陵的地形只有你们最熟悉,什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你要为了我成为罪人吗?可是我不想,两百个人加一个张晓波,换荼陵两千人,哪里不划算了?死又何所惧?本少爷十八年后还是一个玉树临风的俏公子!”

最后几句话张晓波不由提高了嗓音,铿锵有力地语调,一席话震得侯小杰无地自容。他何尝不知道张晓波说的才是现在最正确的做法,但是明白是一回事,要让他真正的去实施却是另外一回事,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期盼他们司令可以在这里,也许司令的选择会和张晓波一样,但是他却不用那么纠结,不是因为他看不起张晓波的能力,而是他无法看着张晓波去做那样的事,他也无法想象,如果张晓波有个万一,他家司令会如何,那个从来都把张晓波的平安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司令。

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的是张晓波最后的一段话——侯小杰,我希望你记住,我们不仅都是中国人,更是一名军人,“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才是我们的职责,而不是你那点所谓的私心!

张晓波这席话如闷棍般打下来,他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总是任性胡为,说话也常颠三倒四的小少爷,第一次真心实意的觉得,他们司令没有看错人。

照张晓波说的吩咐下去,物资、药品被集装起来,人一批又一批被送走,一切都在匆忙却顺利地进行着,侯小杰从部队里精挑细选了两百个人出来,将他们带到张晓波面前,告诉他们,这是他们今天必须要听命的长官,同时也告诉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一群人并没有抱怨,离开的那群人里有他们的朋友、亲人,他们要守卫的是他们的家乡,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家乡被敌寇践踏。

PS:等会儿还有一章,一起更完!(。ˇε 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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