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wthorn山楂木

第二十一章、

“你决定好了吗？”待阿彪和侯小杰离开后，大乔朝张晓波问道。

他点头:“嗯。”

“小飞他……一定会难过……”大乔感叹。

望着大乔满是悲戚的脸，张晓波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许久，大乔犹豫道，眼中微微闪着期待。

张晓波淡笑着摇头。

如果没有办法留下来，就不要给谭小飞希望，这是大乔告诉他的。那么心中既然无意，又何必留下牵挂。

大乔抿了抿嘴，说:“那样也好。”

这天晚上张晓波回房间时，远远的就望见了站在院门口的草绿色身影，隐在黑暗中看不大真切。自那日后他一直有意识的躲着谭小飞，两个人已经很多天没见过面了。

感觉到那道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张晓波避无可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待走到谭小飞面前，扯着嘴角勉强笑道:“小飞哥。”

谭小飞定定的看了他半响，突然抬手，手指微弯狠狠地朝张晓波额头敲过去。

张晓波疼得龇牙咧嘴，瞪视着面前的人:“谭小飞，你又发什么疯？”

无视他不满的目光，谭小飞只淡淡道:“明天我把侯小杰派过来，弹球儿不在，他以后就跟着你。”

“我不要。”张晓波断然拒绝，开什么玩笑？让侯小杰成天跟着他，那他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会处于监控之下？

“让侯小杰跟着你，或者你搬回玉屏院。”谭小飞面色不变，淡定地给了他两个选择。

张晓波低头，心中默默思量起来。相比让侯小杰时刻守着自己，搬回玉屏院当然自由得多，毕竟谭小飞也有自个儿的事情处理，不会时常待在那儿。但……

抬头，张晓波斜眼望着谭小飞说:“要我搬回去住也可以，但是有一样，我的事儿你别管。”

谭小飞点头:“好。”

自张晓波搬回玉屏院后，两人似乎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平日里谭小飞总是早出晚归，他则成天无所事事的在司令府晃荡，除去晚上睡觉的时间，二人碰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张晓波心里也晓得，谭小飞虽然明面上遵守承诺不再管他，却仍旧不许他出府，自己身后的尾巴，仍旧是只赠不减。

但这一日，他明显感觉到谭府有些许不同，相比往日冷清了不少。一番打听下这才晓得，原来是荼陵城外有个镇子出了事，谭小飞带着人剿匪去了，从谭府调走了不少人。

张晓波一听这个消息，心中便泛起了嘀咕，眼下谭小飞和他手下大多不在，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时机。

打定主意后，原本趴在院中赏花的张晓波伸了伸懒腰起身走出了院子，全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一路走到大乔的住所，丫鬟领着张晓波进入院内，一进去便看到大乔正在凉亭内摆弄着香料，见张晓波进来脸上难掩惊讶。

对院中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很识趣地退了出去。大乔并未同张晓波客套，开门见山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张晓波抿了抿嘴:“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大乔犹豫的看着他:“你是想……”

……

荼陵城外，云溪镇。

谭小飞骑着马，身后随着阿彪以及其他士兵，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沿着临江朝荼陵城的方向前进着。

“飞哥，自从上次解决掉华容寨后，咱都多久没那么痛快的打一场了，这次还真是大快人心！”阿彪骑在马上哈哈笑道。

谭小飞笑了笑，没有说话。

阿彪继续在后面表达着对这一役的高兴，前方远远的却出现了一个人，穿着一身草绿色军装，待那人的马又近了一点他们才看清，竟然是侯小杰。

侯小杰骑着马飞快的赶过来，最后停在谭小飞面前，急道:“司令，大乔突然病了，晓波把她送去了附近的医馆，谁知阿四他们几个人说，眼见着晓波把大乔抱进了医馆，这转眼间人就不见了。”

“谁不见了？”阿彪在一旁连忙问道。

侯小杰一脸你是蠢货的表情:“当然是晓波不见了！”

谭小飞目光沉沉，静默了一会儿开口:“立刻带人封锁城内外所有出口，严加盘查。”

侯小杰点头:“司令，所有出口早就派人封锁了。”

“水路，派人了吗？”谭小飞沉着脸问。

侯小杰脸色一变:“司令，对不起……”

“没有就好。”谭小飞打断他，又道，“将所有人调离开水路的附近。”

说完勒紧绳子打马快速朝荼陵方向飞奔而去，最后离开时只嘱咐了一句:“守好其他路口，谁也别跟来。”

侯小杰和阿彪对视一眼，一个略带茫然一个尽显愤慨。

谭小飞驾着马，一路赶往荼陵城以东的临水岸——去往南京的方向。经过这半年多来的相处，他心中十分清楚，张晓波只是表面看似不着调，心思却是极为缜密的。

在近来这两个月，张晓波偶尔会在谈话中状似无意的向他透露出自己想回北平的想法。他一直晓得，那不过是张晓波的障眼法，一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二则更是为了今日，模糊他的追捕方向，以张晓波的性格，他最有可能会去的，是南京。

而且张晓波向来喜欢不按常理行事，水路过于招摇，速度又慢，一般人很容易忽略，且张晓波水性又极好。

因此谭小飞推测，张晓波如果要离开，最有可能选择的路，就是去往南京方向的水路。

到达荼陵城附近后，谭小飞下马，到江边跟一位渔家借了一艘渔船，那渔家看谭小飞这身装束，又知晓了他的身份后异常激动，对于谭小飞这些年来保得荼陵一方平安可谓是千恩万谢，十分乐意的将船借了给他。

谭小飞上船后并未急着赶路，而是脱下了那身草色军衣，换上了渔船上的蓑衣斗篷，一切就绪后这才拿起一旁的木桨快速朝东边划去。

张晓波望着眼前平静宽阔的临江，微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他须得沿着这条路先找到附近的一个城镇，再赶去南京。

不远处的江面上飘着一搜渔船，一位头戴斗笠的渔翁盘腿而坐，手执鱼竿一动也不动地静坐着。

张晓波随意瞟了一眼，并未理会。

渐渐的，两艘船离得越来越近，那渔翁仍旧一动不动，倒是张晓波先开口:“老伯，这天儿那么热，还出来钓鱼呢？”

“天儿那么热，小公子不照样出来游玩吗？”那渔翁答，声音低沉粗哑。

张晓波笑了笑，又道:“老伯，我这也是初来乍到。你知道去北平我应该往哪个方向走不？”

渔翁仍低着头，说:“小公子想凭着这艘破船划到北平？只怕是太异想天开了。”

张晓波右手挽起一捧水就朝那渔翁挥去:“我去你娘的异想天开！你他娘的才异想天开！我说谭小飞你怎么就那么阴魂不散啊！啊？”

一听张晓波这话，谭小飞也不再多言，当即在船头站了起来，脱下蓑衣蓑帽，露出了那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和里面的白色衬衣。

即便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但此刻对着站在耀眼日光下一袭白衣的谭小飞，张晓波还是想说一句，真他娘的好看。

然嘴边说出口的话却是:“我告诉你谭小飞，离我远点，也别跟着我，本少爷不陪你玩儿了。”

谭小飞只沉着脸望着张晓波，突然笑了，阴冷道:“大少爷玩够了，我还没玩够呢。”

这还是谭小飞第一次对他这样说话，张晓波内心慌了慌，却也只是一瞬。继续冷眼道:“那是你的事儿，跟我没关系，我要回家，现在！”

实际上他之所以敢那么横，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谭小飞不会水，如今还是孤身一人，他想要脱身简直易如反掌。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划动手中的木桨打算离开的时候，谭小飞竟然跳进了水里。

张晓波站在船边愣愣的看着谭小飞还来不及挣扎便沉下去，思考后得出的结论是，谭小飞大抵是想从那搜船上跳到他这边，然而不小心脚滑了。

将手中的桨狠狠地砸进水里，张晓波大骂:“谭小飞你去死吧！又来这一招，本少爷才懒得管你。”

骂完这话纵身一跃，一头便扎进了水里。

顺着谭小飞落水的方向一路寻下去，好在现在是白天，江水本又清澈，张晓波很快就发现了那道白色的影子。

拉着手臂将人扯上来，谭小飞闭着眼睛丝毫没有反应。张晓波一咬牙，对着那张紧闭的嘴唇覆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将口中的气缓缓渡过去，谁知才渡了一口，谭小飞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了开来，张晓波一惊之下便要将人推开，那人却一手扣住他的腰身，一手按在他后脑勺上，他们身体贴得很近，谭小飞强硬地将他牙关撬开，唇齿相交间张晓波猛然瞪大了眼睛。

两人挣扎着浮出水面，张晓波仍旧一脸惊讶地望着谭小飞，而后突然怒目而视:“你会……”水……

然水字还没来得及说完，张晓波只觉后颈一痛，眼前立刻便黑了下来。

谭小飞双手紧紧搂住身体瘫软下来的人，轻叹了口气:“这才是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