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wthorn山楂木

第二十章、

张晓波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心中非常疑惑大乔为何说出这样的话，却只低声回道:“等谭小飞的伤好了以后，我会离开的。”

“我就知道……”大乔听完张晓波的话后轻声呢喃着，复又直视着张晓波，正色道，“晓波，如果说要你为了小飞留下来，你愿意吗？”

张晓波侧过脸:“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晓波，你怎么会不明白？”大乔无奈地摇头轻笑。

张晓波望着池塘中已经打出花骨朵的芙蕖，一阵沉默，许久，轻声开口:“今天，我原本打算就那样跳到临江里离开的，因为我知道谭小飞不会水，可是后来他受伤了，我不救他，他可能会死。”说着转头望向大乔，“世事就是这样无常，总有很多你无法预料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大乔，你明白吗？”

大乔轻轻点头，突然一把拽住张晓波袖子，一脸难色:“可是，小飞已经发现你的身份了。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再放你走的，如果你必须离开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张晓波听见这话并没有多大反应，只笑着安抚似得拍了拍突然激动起来的大乔的手:“但是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我都必须等谭小飞伤好了再走。咱们该去给谭小飞送药了，他好像也没有吃饭，一道准备吧。”

大乔茫然不解地看着张晓波，不明白他为何会是这副反应，却依言离开，朝厨房走去。待大乔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张晓波一脸木然地起身，缓缓步入院内，隔着那面雕花木墙望着屋内的耀眼烛光。

他知道，谭小飞现在一定正趴在床上，后背缠着厚厚的绷带，上面渗出点点嫣红，比那池将开未开的芙蕖尖还要艳上好几分。

他突然回忆起自己刚到谭府那会儿，那时正值严冬，四处铺满了厚厚的雪，谭小飞总是借口天气寒冷他又患有失忆症而不许他出门，后来唯一的一次放行，也是派了侯小杰跟着，他其实早就对自己防备有加，不过是掩饰得很好罢了。

可是他不会水，却为了自己丝毫没有犹豫的跳进临水，答应自己无理的要求带自己上了华容寨，他嘴上虽然说着不会管自己死活，却把身上唯一的武器留给了自己，还有今天，那一枪打过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挡在自己身前。

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谭小飞都没有变过。这样看来，无论谭小飞何时发现他卧底身份的，似乎都不重要了。

大乔回来的时候张晓波仍旧站在院内。

“怎么不进去？”大乔端着托盘问道。

张晓波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给他送进去。”说完转身欲走。

“晓波。”大乔忙叫住他，犹豫道，“我看得出，小飞是真心待你好，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如果你最后真的没办法留下来，就……就不要给他期望，我不想最后看到你们之间变得无可挽回。”

张晓波背对着大乔，沉声道:“我明白。”

当张晓波再次跨进谭小飞房间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谭小飞似乎睡着了，闭着眼趴在床上，苍白的嘴唇紧抿着。

张晓波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看上去毫无血色的脸，轻声嫌弃道:“谭小飞，你是不是傻？”

“你说谁傻呢小子？”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谭小飞突然睁眼，淡淡的望着张晓波。

张晓波讪讪的收回手:“你没睡着啊？”

“专挑我睡着的时候骂我，张晓波你可真够出息的。”谭小飞语气凉凉地回道。

“行了行了，看在你现在是个老弱病残的份上，本少爷让你一回。”张晓波无所谓的摆摆手，又皱眉看了看谭小飞背后的伤口，“谭小飞，我现在扶你起来，咱先把药喝了再说。”说着已然伸出了手，慢慢将谭小飞扶起。

生病的谭小飞确实比生病的张晓波好伺候得多，起码他不会一直嚷着无聊要出去，喝药更是十分自觉。

谭小飞原本的身体底子就非常好，加之张晓波几乎寸步不离的悉心照料，很快便能下地行走了。

大乔自那日后再也没私下找过张晓波，而随着谭小飞伤势的好转，张晓波感到安慰的同时内心却隐约有一股说不清的失落感。

院外那池芙蕖终于开了，碧叶荡荡，风送荷香。张晓波趴在八角亭内的美人靠上，静静出神。

谭小飞的受伤让他内心感到十分慌乱迷茫，谭复那老头看样子对于那份名单势在必得，对自己亲侄子都没有丝毫手软，那么他就不得不再次好好考虑考虑弹球儿的处境了，伤了谭小飞不仅是为了给他制造机会，更是对他的一个警告，如果他再不把东西带回去，受罪的只会是弹球儿。而如果他用名单去把弹球儿换回来，届时只怕会死更多的人，说不定首当其冲倒霉的，就会是谭小飞。

张晓波气恼地将一直握在手中把玩的石子朝满池氤氲扔去，冷声道:“我操你大爷！合着本少爷现在里外不是人了。”

“谁又给你气受了？”谭小飞身着一袭浅色长衫，悠悠踏入亭内。

“没谁。”张晓波闷声道，突然又拔高了声音，“你怎么出来了？现在日头正毒呢，快回去歇着。”

谭小飞当即笑了，心道张晓波未免把自个儿想得太过娇气，刚想反驳，张晓波却已经快步朝他走了过来，扶着他就往凉亭外走，嘴里还不满地念叨着:“谭小飞啊，不是我说你，这天儿那么热，屋里那么凉快你不待你跑出来凑什么热闹？回头又得给你换绷带，我说你这折腾谁呢？谭大少爷……”

谭小飞一路沉默，任由张晓波不停念叨着，进屋坐下后，顺势给张晓波倒了杯茶递过去，张晓波接过，一饮而尽。

“说完了？”谭小飞接过张晓波手中的空茶杯，淡淡询问。

“说……说完了。”张晓波支吾道。

“该我了。”谭小飞重新将茶杯斟满，浅酌了一口，“刚刚为什么说自己里外不是人？是不是阿彪又找你麻烦了？”

张晓波心中轻叹了口气，合着刚才自个儿说了那么大半天白忙活了，谭小飞还记着那挡子事儿呢。

“没有的事儿，你别想太多。”张晓波无所谓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那话什么意思？”谭小飞继续追问。

张晓波面色沉了下来，不耐道:“诶我说谭小飞，我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那么多干嘛？”说着竟站了起来，凉凉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言毕再也不看谭小飞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

就在张晓波手触到门框的一刹那，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将他拽住，电光火石间，待张晓波反应过来已整个被谭小飞按在了墙上。两个人离得非常近，近得能听到谭小飞微微的喘息声，呼出的气息轻轻打在他的脸上，张晓波内心突然忐忑起来，略慌乱道:“谭小飞，你冷静点。”

谭小飞抬手轻轻抚上张晓波侧脸，又缓缓移到下巴，眼中似盛了璀璨星光，又似含着婉转清流，带了些许期待，直视着张晓波圆睁的双目，柔声开口:“张晓波，我平生所有耐心都耗你身上了，你敢给个痛快话吗？”

张晓波愣愣地看了那双眼睛半响，突然侧头避开，那里面的情绪他实在承受不起。谭小飞和他本就殊途，又何道同归。

沉默了良久，张晓波才开口，漠然回道:“谭小飞，我很感激你从救我回来那天起对我的诸多照顾，这次还第一时间挡在了我前面，如果不是我闹着要出城兴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照顾你也是我份内的事。但是……”说着又转头望向谭小飞，目光满是坦然的直视着他轻声道:“谭小飞，你别多想。”

谭小飞表情不变，仍旧那样望着张晓波，并没有将手收回来，而是绕到张晓波背后，将人缓缓拉进怀里。瞬间，张晓波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而谭小飞面色却渐渐沉了下去，最终只轻轻闭上了眼睛。

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再开口，亦没有多余的动作，张晓波任由谭小飞这样搂着，清风穿过庭院飘进屋内，夹杂着阵阵芙蓉香气，一片寂静。

“晓波，以前你不是总寸步不离地守着司令吗？最近怎么不来玉屏院了，还搬回了以前的院子住。你们……吵架了？”侯小杰此话一出，亭中的另外两人，阿彪和大乔均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聚集到了他身上。

张晓波一脸莫名的回望着他们三人，怪道:“谭小飞又不是小孩儿，他伤都已经好了我干嘛还天天守着他？还有你们司令的脾气你们还不清楚，油盐不进的，和他待一起我内心很有负担的好不好？”

侯小杰和大乔对视一眼，均选择了保持沉默，阿彪却是十分不满，嘀咕道:“也不知道司令怎么捡了这么个白眼狼回来，还对他那么好！”

奇怪的是，以往一见面必定和阿彪唇枪舌战一番的张晓波这次却并未回嘴，没有丝毫反应的继续饮茶。

你说的对，张晓波是个白眼狼，我也替谭小飞不值。张晓波心中暗暗说道。

PS:昨天有点事情，忙完已经没空码字了，抱歉各位。ε٩(๑> ₃ <)7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