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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荼陵旧事》(大军阀x小少爷)飞波衍生

第十五章、

后来的事情张晓波已经记得不大清楚,那时他本就在水中泡了一天之久,又旧伤复发,强打起精神同谭小飞说了几句话后意识便逐渐模糊起来……

期间张晓波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娘亲站在谭府门前的那座石狮子前,他知道她正站在那里,等她的儿子去找她。所以他穿过重重的深院狂奔过去,最后停在了谭府门口,那扇厚重的漆红大门前,他看到她笑着对他招手,隐在一片朦胧烟雾中,穿着一袭月白长裙,仍旧是眉眼如画。张晓波也笑了,虽然多年未见,又隔着层层迷雾,他也十分肯定那是他的娘亲,从前见过他和他爹站在一起的人,总在背地里说他的模样定是他娘亲给的。

踏出门槛的一刹那,他原本满眼笑意的娘亲面色突然一变,一边不住地后退一边对着他使劲儿摇头,张晓波不解:“娘!娘!你让我看看你。”

他娘亲还是不住地后退,迷雾逐渐散开,顷刻间,那个月白身影便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不见。张晓波心中一股压抑的窒息感猛的袭来,他拼命地想往前跑,嘴里不住喊着娘你别走,你还没见过我长大的样子呢!身后却似有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了他,那只手力气极大,让他一步也动弹不得,只得后退。

突然一阵剧痛传来,周围景物瞬间消失不见,张晓波再次陷入一片无休止的黑暗。

再次醒来之时已然是好几天后,那是一个雨后的黄昏。空气中湿意未去,庭中的树木经过一番洗礼越发青翠润泽,台阶上散落着几抹残红。

张晓波睁开眼睛,第一眼望见的便是趴在桌子边上打盹儿的谭小飞。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倾泻进来,打在他背上,从张晓波的方向看,只余一个逆光中的剪影,周身散发着一圈晕黄。

许久未见光亮,张晓波被刺得眼睛疼,忍不住眯了眯眼。

回忆起那晚,谭小飞将他从临江带回来时,隐约听见他说的那句话——龚叔,我很怕他这次活不过来。

他还记得谭小飞说这话时胸腔微微震动,暖意源源不断地传至自己冰冷僵硬的躯体上。

怕。

那个不可一世的谭小飞竟然说怕张晓波活不过来。

他不是没想过谭小飞会来,只是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甚至说出那样的话。

在这之前他也怀疑过,这整件事说不定就是他和那个龚叔联合设计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为了诈出他的身份。毕竟上次华容寨的事情,自己就已经见识过谭小飞深沉心计,而他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露出过破绽。所以他之前的那番话,看似说给拿两个伙计听,实则是说给他们背后的人听。

而如今看来,谭小飞既然对那件事一无所知,那么那个龚叔的来历,他就不得不好好思量思量了。

“唉……”张晓波轻声叹了口气。

本想带着弹球儿离开,谁知绕了一大圈,他终究又回到了这座深宅大院。眼下弹球儿在谭复那个老头手里,自己的身份也被谭小飞家的老大爷怀疑,这处境还真是腹背受敌啊。

动了动酸软无力的身体,胸口处立马传来一阵剧痛。

“嘶……”张晓波忍不住出声。

“晓波。”一旁的谭小飞被这一道呼痛声惊醒,立即过来查看。

张晓波白着一张脸抬头,只见谭小飞满面倦容地望着自己,眼带血丝,下巴蓄了层薄薄的胡茬。

鬼使神差的,张晓波抬手对着那层胡茬抚了上去,指尖刚触到谭小飞温热下巴那一刻又猛的停住,讪讪的收回手,张晓波略不自在的道:“那个……我说谭小飞,你这怎么还蓄上胡须了,胡子拉碴的真难看。”顿了顿,又一脸惊恐地指着谭小飞开口,“你说,你谁?把我那 ‘ 谭家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 的小飞哥藏哪儿去了?”

谭小飞早已习惯张晓波这不着调的说话方式,对张晓波这番话并没有任何反应,只耐着性子伸手将他从床上给轻柔地扶了起来,又在他身后加了个枕头垫上。柔声开口:“感觉怎么样?”刚才没注意,一会儿一听才发现谭小飞嗓音透着喑哑。

张晓波一边点头,眉头却不由一皱,一只手也立即抚上了胸口。谭小飞以为他伤口出了问题,手掌快速的轻按在张晓波抚着胸口那只手上,略带急促地道:“很痛?”

张晓波摇了摇头,挣脱谭小飞,将手伸进里衣掏出了一个东西。

红绳子拴着的一白色圆状物体,温润晶莹,质如凝脂——是之前谭小飞身上的那块羊脂玉平安扣。

张晓波将平安扣举到谭小飞面前:“这是……”

谭小飞嘴唇嚅嗫了一下,没有回答张晓波,而是站起身道:“大夫说,你醒来就该喝药了。”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

张晓波低头,细细打量着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平安扣,只觉得那块玉佩原本清凉的触感突然变得灼热起来,让他有点心慌。

不一会儿功夫,扣门声响起,张晓波抬头,进来的竟是大乔。

“大乔。”张晓波看了看她手中的药碗,瞬间明白了她为何会出现。

不过几日未见,大乔竟也是满脸愁容,见张晓波睁着一双大眼冲自己打招呼,瞬间笑了:“还好你醒了。”说着便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将药碗递给张晓波。

见是大乔亲自给自个儿送来的药,张晓波也不好推脱,紧闭双眼一股脑儿地将黑呼呼的药汁灌进了喉咙,完了抹嘴一笑,对大乔道:“谢谢。”

大乔淡笑着收回碗,突然笑意又隐了下去,一脸愧疚:“对不起,我和小飞都没想到,龚叔会那样做。”

张晓波无所谓的摇摇头:“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件事哪儿能怨你们,还不是我自己个儿作的。”

大乔低头,眼眶微红道:“你不知道,小飞把你带回来后你一直昏迷不醒,请了大夫,开了方子一直拿药吊着,后来有一次,连脉搏都几乎感觉不到了,那时正巧是晚上,城中的医馆都打烊了,阿彪和侯小杰急得快把人门窗卸了才请到大夫,用了针灸,才让你回过来,但是大夫说,后面能不能醒全靠天意,而且……大夫还说,你在冰水里泡了太久,伤了根基,恐怕以后会落下病根。”

张晓波点头,回想起之前做的那个梦,恐怕那会儿正是他生死挣扎的一线间,难怪他觉得自他醒来后谭小飞对他的态度让他略感奇怪,比起以往,未免太过温柔耐心,怕也是因为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缘故。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只能说明本少爷是个有福气的人,对吧,大乔?”张晓波对大乔宽慰道。

大乔连忙点头,突然定住了眼神,张晓波顺着她的视线移动,最后定格在了他胸前的那块平安扣上。张晓波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只得佯装顺手的样子将玉佩塞进里衣。

大乔了然地笑了笑,开口:“那块平安扣是小飞母亲在他十岁生辰时送给他的,据说是由从昆仑山冰川下挖出来的上等羊脂玉制成的,伯母得到后亲自拿去寺庙请高僧赐福加持,可辟邪去秽,保人平安。”顿了顿又接着道,“你昏迷的着几天小飞一直很担心你,几乎是日夜守在你床前,眼看着人都跟你一起瘦了一圈,我这个做青梅的望着也很是痛心。”语气颇有几分痛心疾首。

张晓波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道:“大乔,这才几日不见,怎么你竟也会埋汰人了都?”

大乔不理会他,继续侧头调笑:“虽说小飞是担心你,才将这保平安的玉佩给你,但自古以来,娘亲留给儿子的玉佩等物,一般人可是不会轻易赠与他人的。”

张晓波挥手做出赶人的姿态:“行了行了,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是变着法儿地跟我抱怨谭小飞竟把这传家宝给了我这外人不给你这准媳妇儿呢。你放心,谭小飞那挨千刀的本来就欠揍,我帮你收拾他给你出气,这玩意儿,我立马还给他。”

大乔眨了眨眼笑说:“传家宝,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传家宝。”说着就退出了房间,踏至门口又转回身埋怨道:“你可别真把小飞揍了啊,我可不稀罕他的传家宝。”说着退了出去,俺上门扉。

一瞬间,笑靥如花的脸布满了哀伤,她本来就不是谭小飞的未婚妻,长辈们商量以未婚夫妻这个身份做掩护,让她可以毫无顾虑地留在谭小飞身边,充当他们之间传递消息的媒介,而又不会让人生疑。

她十八岁那年第一次在军校见到张晓波,明明是那么高大俊逸的人,却有着一双不同于其他军人,又圆又亮的眸子,里面不见肃穆凌厉,尽显温柔和善。

那也是她长那么大,第一次体会到戏本子里说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那样的感觉,不过很快的,她又体会到了里面提到的另外一种感觉,大乔苦笑,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看着大乔将门掩上,张晓波再次掏出那块平安扣,此刻只觉得它灼热得烫手,急忙扯出红线,一把将它取了下来,同大乔说好了,要还给谭小飞的,张晓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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